指南针在指向正确方向之前,总是先摆动几次。
也许做其他的事情也一样。
就像爱伦坡说的那样:有的时候,我们越是向山谷深处进发,希望真相就在山谷深处,可事实往往证明,真相根本不在那里。或许当我们不经意的抬头看着山顶时,却发现苦苦追寻的东西早已经注视着我们了。
失败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,但是却丝毫没有内疚和对即将到来的“处罚”的恐惧。
她就镇定地坐在那里,正如我初见她时那般深不可测。
「滋滋滋————!」
小小声的电流音响起,又是那该死的破广播。
「滋滋滋————!」
「看来大家已经“心有所属”了!那么,请将本次作案的所有犯人名字写在你们面前的纸张上!马自立酱会统计投票的结果!」
机器人向我们递来一张巴掌大的纸片,纵然大家都默不作声。
可是结果已经确定了。
我躲开别人的视线,闷头写下了那两个名字。
再次抬头的时候,正好与那边的李智秀对上了视线。
但是她没有责怪我的意思。
不能理解。
「——哦哦哦!!恭喜各位找出了本次案件的犯人!!没错,他们就是李智秀小姐和莱恩贝利先生!!剩余的选手会继续享有“逃脱权”。出局的选手——嗯?该如何处置好呢?」
「等、等下,“逃脱权”是什么东西啊!我可没听说过——」
我不禁大喊出声。
「good question!还记得我说过的第二个方法吗?!」
疯癫的声音依旧传来。
「……先再说第二个方法吧,那就是----你们自己想办法出去!怎样,是不是一个………超好的方法!」
我只记得他讲过这样的废话。
「如果选手被收走了“逃脱权”,即使他有逃离这里的方法,我们也会对他进行强制性的拘束!」
「也就是说,如果没有了“逃脱权”但还是试着逃跑的选手,我们将会“处理”掉他们。」
那声音忽然变得不再癫狂,而是如同屠夫对待待宰羔羊行刑前的低语。
「哦对了对了!该说正事了!已经出局的李智秀小姐,我们应该怎么处置她呢?」
Zero又变得疯狂起来,语言中充满了戏谑。
「我本人的建议只有一个:血债血偿,不是吗?既然她杀害了两个人,那就应该一命抵一命来作为惩罚——」
「不过我本人只是作为提议者喔!如果你们有其他的意见的话!请尽情提出来!处置权在你们这群获胜的选手手里呢!」
这家伙,好像真的是认真的。
他要杀掉李智秀吗?
我看了眼李智秀,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香烟,无视着身边的其他人忘我地抽着。
丝毫没有畏惧。
就像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。
我都不知道她那泰然自若的态度是哪来的。
「如果没有人反对的话,那就用我的意见处置李智秀小姐咯!」
广播里的声音再次传来。
怎么说这种事情都不应该发生吧。
一个人的生死权就在我们的手中。
但是正如那个疯狂的zero所说,李智秀杀害了两个人;
她手里有着两条人命,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恶魔。
这样的恶魔,即使将她处死,也是有理有据的。
但这样真的好吗?
如果没人站出来的话,李智秀就可能要失去生命了。
我看向那代表“正义”的韩国警察。
他双手相握,抵住嘴唇,眼神严肃。
但是没有替李智秀说话的意思。
再看向那为辩护人能献出一切的律师。
此刻他也低着头沉默不语,像是默认了zero的处置方法。
转头看向身边的爱丽丝,她也摇摇头,好像在劝我不要再多管闲事了。
我环视了一周,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替李智秀说话。
大家都在观望,就像聚集在处刑场周围的民众一样。
就这样让一条生命消逝吗?
虽然她是有罪的。
但是造成这一切的,应该是把我们关在这里的人——zero才是。
如果不是他的话,正常人怎么会想到去杀人呢。
造成一切的幕后黑手还在阴暗中审判别人。
这简直就是巨大的阳谋。
即使李智秀有罪,也不应该就如此简单地被判处死刑。
至少不应该只由在场的那么几个人来审判她。
「……我有异议。」
周围人都吃了一惊,似乎是没想到我居然会为这个杀人犯说话。
「喔?你有什么见解吗?范言?」
广播里的声音好像也有点惊讶,居然没有了之前说话时的疯狂。
「……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对李智秀进行所谓的“审判”,说到底,如果不是你把我们关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,哪里还会有这么多屁事啊!」
「……即便我就是最大的诱因,只要她没有犯罪的念头,那就不会有任何人伤亡。难道我家里的大门打开,就意味着路人可以有进来盗窃的念头并且实行犯罪了吗?范言,犯人就是犯人,即使你把矛头对准我,也没办法除去李智秀手上的鲜血。」
Zero很冷静地回击了我。
我有点哑口无言了。
很有道理。
无论如何,犯罪的人都已经犯罪了。
不对。
即便是这样——
「你说的没错。李智秀是背负着人命的杀人犯……但是她的生死,不应该就由我们如此简单地处置。仅仅一个投票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吗?我想没有人有这么大的权利。」
「人类制定了完善的法律和各种体制来惩处一个人,就才是我们和原始人文明之间的区别。没有人能随意决定其他人的生死。至少那不应该仅仅由我们几个人来投票决定,更加不应该由你来决定。这样子和动用私刑所谓的正义有什么区别啊!」
我坚决地站了出来。
广播里的声音沉寂了一会。
「……既然这样,看来你是下定了决心不接受我血债血偿的计划了。还有其他的选手和范言有一样观点的吗?」
他那冰冷的声音从广播传出来,如同毒蛇环绕在房间的上方。
也许是我的话让他们清醒了一点;也许是给他们多了点时间思考从而改变了念头;
一只只手举了起来,即便没有全票通过,我想半数以上的票数也许是够了。
余光中,李智秀拿烟的手微微颤抖,她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吧。
「嘛,毕竟你们成功侦破了案件呢,该怎么处理犯人就由你们自己来处理吧。噢噢噢!我差点忘记了呢!我说过的吧——电子门」
「那么!请开始上演你们的舞台剧吧!如果能在两天之内找出“killer”……然后交给我----还记得那边的电子门吗?!我会把密码给你们喔!-----」
他好像是在案件出现的时候说过这么一句话。
也就是说我们有出去的机会了吗?!
「「密码是0728——还有一个小小的提醒——请在明天中午之前保持那里的电子门的关闭!如有违规,后果自负!再见了各位,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!」」
那疯癫的声音随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电磁声停止而消失了。
留下的,是除去zero以外的难题。
「那么,就请范言君来和我们讨论一下,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处置李智秀小姐吧。」
朴中贤的声音冲刺着我的耳膜。
每当我为自己的行为善后之时。
我就会觉得我真的是太过于多管闲事了。
…………
……
最后大家一致决定,将李智秀关在会议室楼上的空房间——那里的门锁由外面锁里面——就像真正的监狱一样。
房间里有配套的独立卫浴,只要吃饭时间给李智秀带去饭菜,她在那里久住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生命安全。
这样可以说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,同时也完美解决了和杀人犯住在一起的问题。
虽然听起来就和监禁没有什么区别,但是李智秀没有这个选择的权利。
她也没有尝试反抗,当我们得出结论的时候,她没有任何怨言就同意了。
也许是她良心发现了吧,我只能这样想。
接下来,就是处理后续问题的时间了。
将现场的一切收拾完毕了以后,众人聚集在了那神秘的电子门旁边。
结果铯月的一句“我们最好还是听那个zero的提醒好一点”将大伙本来想马上出去的热情给打消了。
结果是,大家都被今天这破案子折磨的身心疲惫,一哄而散……可以这样说吧。
我也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,但是,本在看守被监禁的李智秀的爱丽丝突然带给我一个信息。
李智秀想见我,她有话和我说。
…………
……
「你最喜欢哪一种颜色,范言小弟?」
李智秀瘫坐在我们为她准备的“vip”房间的椅子上,一脸轻佻地仰视着我。
「……如果你是找我来唠嗑的,我想我没那个精力和你讲话了。」
我他妈一早上被塞进柜子里,查案时从二十多米高的地方掉到水里,还从一楼的楼梯被拖上了三楼。
地狱般的一天,对我来说。
还好以最差的方式结束了。
结束了就好。
「我找你来,是想好好的谢谢你呢。范言小弟,谢谢你刚刚在那种情况下为我讲话——」
她突然向我靠近,我措不及防,被推倒在了一旁的沙发上。
那怡人的芳香从她诱人的身躯上传来。
她正在我身体的上方压制着我,那饱满的软乎乎的馒头映入我的眼帘。
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了我的头,大腿甚至也压在了我的下半身上。
糟了,完全动不了了啊。
我感觉我脑垂体控制下的皮质腺素分泌过旺,大脑中的去甲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水平疯狂提高,我的心跳已经不能控制地加快了。
简单来说……就是害羞啦。
「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啊——你真是纯的跟张纸一样啊~~」
她忽然离开了我,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嘲笑地看着我。
好想给她一拳,看你还发不发癫啊。
「然后呢,你到底找我来干嘛啊。不会就这样调戏我一下就结束了吧。」
我坐正身躯。
其实有很多东西我很想知道的。
比如为什么李智秀知道那么多信息?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?真相到底是什么?
除了zero和她本人,估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。
「我想来告诉你点事情呢~~就算我给你的谢礼了。」
「在你问我问题之前,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。」
她眼中的轻浮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——夹杂着难过的眼神。
「为什么……要帮——救我呢?」
为什么?
我也不知道。
也许是单纯觉得生命可贵吗?
也许是觉得我们不够正义吗?
我不知道。
但是——
「救一个人不需要理由,杀一个人才需要理由吧,智秀小姐。」
我认真地看着她。
她那难过的眼神在听完我的话以后,慢慢隐藏了起来。
「……我知道了,趁我现在心情不错,有什么想问的,赶紧问出来咯——」
那蔑视人的眼神又回来了。
我还是喜欢她刚刚的样子。
「你是知道真和有面容失认症的,我说的没错吧。不对,应该说,你知道所有人的信息吗?」
很难想象,为什么她对我们好像了如指掌一样。
「说的还真没错,那天机器人给我塔罗牌的时候,顺便给了我一份厚厚的文件档案——里面就是我们所有人的身份信息和各种经历了。」
「在哪!我能看看吗!」
「很抱歉喔,我在看完以后害怕别人也发现那些档案,已经丢进垃圾场的熊熊大火里了。」
这不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嘛!
「但是呢,有一件档案我因为一些意外没有烧掉——在大浴场的更衣间里,算我给你的谢礼吧。」
李智秀拿出一串钥匙,上面雕刻着小熊公仔的图案。
「为什么你要背叛贝利?如果是两人合作的话,完全会有更好的选择吧。」
我问出了那个我一直迷惑不解的问题。
她拿出一根香烟点燃。
「其实……我本来不想杀人的。一切计划都是贝利做好做出来的,我只是被他挟持了执行了他的计划。」
「他在zero那里拿到的信息——是关于我身份的黑历史——我没办法抹去的黑历史。如果我不服从配合他的计划,他说以后就要公布拿到的证据——那会毁掉我的一切的!」
李智秀的眼框湿润了起来。
「我以为事情会与你无关的——不知道他为什么把你抓了过来!明明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说好的——」
「我没有办法。我太慌张了!直到我看见他将你从柜子里移出来我才意识到,这样凶残的邪恶杀人狂,即使我和他出去了,他也会继续威胁我吧——」
「我拎起锤子就向他砸去,太过紧张以至于密室都没有完全布置好——我只是真的、害怕——我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——!」
她泣不成声,泪流满面。
原来是这样吗?
结果到头来,最后的终极女魔头,其实也只是个小女生而已吗?
「怎么样,这样的答案满意吗?」
哭腔的瞬间停止让我以为是换了一个人。
李智秀完全没有刚刚那流泪的样子,仿佛一开始就是这样。
「你很卑鄙,居然背叛自己的从犯啊。」
连自己队友都骗的人,我想从她嘴里讲出来的话估计也半真半假吧。
她咧嘴大笑,像是我讲了什么笑话一样。
「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,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。」
「希望你记好了呢,这是我给你的谏言,范言小弟。人与人之间可比教科书上写的要复杂多了。」
「我想我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了呢,信和不信那就是由你自己决定了啊。」
她笑眯眯的盯着我。
「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,机器人给我的资料都是真实的。就像我说的那样:这里的人都是被选中的。所有人在这里都有存在的意义。」
可惜你已经把资料都烧完了,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啊。
「好了,我也该送客了,在女生房间里待太久,会被怀疑图谋不轨的哟~~」
李智秀向我眨了下眼睛。
说的也是呢,我也该回去休息了。
不过还有一个想问的问题。
「我还有一个想问的问题呢,智秀姐。」
「嗯?」
「那天晚上你是怎么打开我的房门的?」
「……嗯唔~~什么房门?」
「……没事了,就当我没问过吧——我先告辞了。」
我面不改色地离开了李智秀的“vip”房间。
在出来的一瞬间,一股强烈的求知欲涌上了心头。
到底是谁?
偷走了凯撒密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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